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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跳大神

    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大人们还没从地里回来，半大孩子都在上学，家家户户大开着门窗，烟筒冒着白烟，门窗里飘出浓浓的饭香，那是提前回到家里的女人在准备晚饭，村里的路上此时几乎没有什么人，就连看家的狗都懒洋洋的趴在大门口。路边的杂草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蝈蝈清亮的叫声。

    村东头第二家大热天的门窗竟然关的死死的，烟筒也没有冒烟，一切都和整个村子显得格格不入。窗户外四个鬼鬼祟祟的孩子正垫着脚尖往屋子里看。

    窗户下四个小孩挤在那里看起来都是五六岁的样子，窗户不大最瘦小的孩子被挤了出来“胖墩你起来，挡着我了。”

    胖孩子动都没动，他在这四个孩子里是最高大的，没人敢惹他“这边没地方了，别挤了，你再挤我一下试试。”

    瘦小的孩子撇了嘴，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不过他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小锁上这块来，别跟他挤。胖墩你再欺负小锁试试，我还打的你坐地下狼哇的嚎。”这户人家有两个向阳的窗户，只不过这边窗户下面有一堆砖头所以孩子们都挤在了那里。另一个窗户边一个小姑娘吃力的抱着个木墩放在窗户下面，朝着这边瘦小的男孩招手。

    胖男孩朝着小锁吐了吐舌头，看了女孩一眼，眼睛里还有点害怕的感觉。自从上次他抢小锁东西让女孩一拳打在眼睛上，他也就有了害怕的人，那一次他两天都没睁开眼睛，那疼痛感让他记忆犹新，小孩子就是这样，被打疼了的就长了记性。村东头能镇得住胖墩的孩子只有胡有理。

    女孩长的瘦瘦小小的漏在外面的皮肤黑红黑红的，身上也脏兮兮的，一头短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嵌在脸上，要不是她那条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裙子还真不知道她是个女孩。

    她长得小可是怀里的木墩可不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木墩搬过来的，不知道她的小身体里储存了多少能量，她妈总是说她大力出奇迹。一般十来岁的男孩都没他力气大。

    “来嘞。”看到了胡有理小锁高兴的跑到了她的旁边，他们两家是邻居，他比胡有理小一岁，他和胡有理家里都就一个孩子，胡有理妈妈上班就把胡有理扔他家，俩人从会爬就一起玩了。

    此时两个人一起站在木墩上往窗户里看。

    屋子里的大人们都是一脸严肃，也没发现窗户外的五个小脑袋。

    被叫做小锁的男孩还没有身边的女孩高，踮起脚来看的很吃力“有理你说他们干啥呢，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女孩晒的黝黑的小脸一扬“我听说了，长山哥中邪了，他们这是跳大神呢，现在正请神呢。”

    小锁一脸崇拜的看着女孩“有理你真聪明，啥都知道。”

    女孩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骄傲了。

    屋子里除了长山家人还有两个穿的花里胡哨的中老年妇女，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一个怎么也有六十多岁了。他们在屋子里蹦蹦跳跳嘴里念念有词。虽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呢但是孩子们还是看的津津有味。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村里也没谁家有电视，孩子们能找乐子的东西太少了。

    突然那个六十多岁的女人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因为那女人面朝着屋里，孩子们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然真得吓坏了。这次也不知道请来的是什么神，那女人翻着白眼，嘴大张着一边还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上翘着。

    长山的父母齐齐的跪在地上，献上酒水和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孩子们也看不到。

    收了贡品大神以特别别扭的姿势接近炕上的长山，长山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前两天突然昏迷村里的医生没办法，有人就说多半是中邪了，这才有请大神这么一回事。

    昏迷了两天让本就瘦弱的长山脸色更加的苍白，大神把手放在长山的头上，长山的身体开始抽搐，就像抽风了一样，大神看起来也不好受，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跳。

    农村人对于鬼神有着天生的畏惧，平时说是封建迷信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还是会去选择相信。长山的父母看大神的眼神就像是垂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过了一会大神猛的退开，长山也停止了抽搐张嘴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不过人倒是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是气若游丝不过好在是醒了过来。

    “哇真神了哎。”屋子里的一幕让孩子们看的眼睛都冒星星了，这可是现实版的神话故事。

    长山醒了，可是屋子里的人还都是老老实实的，就连长山的父母也没敢立刻去照看儿子。跳大神请了神之后还要送神，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大神要是送不走可是能闹死人的。

    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又开始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并时不时的朝着六十多岁的女人拜一拜。不过没人发现她的动作和语言都显得有些生疏。

    六十多岁的女人身体突然定格了一样，这是大神要离开她的身体了。不过意外也就在此时发生了。窗户外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女孩突然白眼一翻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四肢不停的抽搐，嘴角白色的泡沫一点点往下流。

    “有理。”小锁惊叫一声，然后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毕竟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看到同伴这样吓得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另外一个窗户的孩子也看到了这一幕，哭的哭跑的跑乱作一团。

    听见屋子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除了长山妈照看着长山其他人都跑了出来。特别是那两个跳大神的人，他们一出来孩子们哭的更厉害了，因为他们一直背对着窗户孩子们看不见他们的脸，这一件却着实吓人。那四十多岁的女人还好，六十多岁的那个嘴角眼角耳朵鼻子都往出流了血，走路都是旁边的人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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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老道下山

    “有理他娘可别哭了，你这要是哭出个三长两短有理可咋办啊。”

    距离跳大神已经过去了两天了，慌乱中那两个大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事后有理她娘去找，那村里人就说他们去走亲戚都说不出他们去了哪里。

    两天过去本来就不胖的小有理变得就剩下皮包着骨头了。黝黑的皮肤变得黑黄，嘴唇发白气若游丝。期间有理她妈妈带着她去了县里的医院，但是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更是透漏出让准备后事的意思。

    有理的妈妈从医院回来就一直抱着有理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平时注意形象的她此时衣衫凌乱，头发也散落着黏在脸上和脖子上，平时白皙红润的皮肤哭的已经浮肿，惨白的吓人。

    有理的姥姥也坐在一边抹着眼泪，嘴里叨叨着“我可怜的闺女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姥爷坐在门外叹着气，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旱烟。

    有理的大舅大舅妈都沉默的坐在一边。有理的妈妈家里四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个弟弟，大舅结婚早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孩子也都上中学了。

    大姨大姨夫在有理出生前就出了意外去世了，剩下三个闺女有理的姥姥养着一个，大姨的婆婆养着两个。小舅舅则还在上县里上高中。

    半天都没说过一句话的有理妈放声的哭了出来“妈啊，有理要是有什么我也不活了，她就是我的命啊。”

    有理姥姥一听到女儿这么说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傻孩子你说的什么话啊，你大姐就这么走了你要是在有什么让妈怎么活啊？还不如让我去死啊。”

    有理妈妈和有理姥姥哭作一团，有理的大舅妈也抹起了眼泪“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有理的大舅激动的站了起来“我去找那两个老妖婆，我就不信他们能跑多远。”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声吆喝“家里有人么？老道来讨口水喝。”

    有理的姥爷起身在屋外的水缸里盛了一瓢水朝房后走去“是张道长吧，家里有些事就不招待了。”

    听到张道长的声音有理妈妈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都说有病乱投医，有理的妈妈知道那老道见多识广，没准有办法救有理一声大喊，有理妈妈那大嗓门也是村里出了名的，因为着急还带着哭腔声音格外的刺耳“道长，你救救有理吧，道长。”

    张道长是今年春天来到小河村的，春天的时候还花钱请村里人在山上建了个房子。村里人都不明白一个道士跑东北深山里干什么，道士不都是在什么武当山华山那些好地方么。

    东北的深山到了冬天哪是人待的地方啊，就是没入冬的时候也说不准有什么豺狼虎豹的，要是碰到熊瞎子直接就交代了。不过现在土地私有了，不再是公有制，人家说通了村长交了钱落了户建了房子也就在山上住了下来。

    只是这道长除了每个月下来买点吃食很少下山。有理妈妈因为是学校的老师，供销社又在学校旁边倒是和这张道长有些接触。怎么说有理妈妈也是个大学高材生，自然看得出张道长的不凡之处，就那一笔字写的就比大学的老教授都好。